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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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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又在巢穴中住了幾天,江與臨實在閑不住,總想找機會溜出去逃走。

雖然禦君祁這個怪不錯,但他不能總跟怪物在一起生活。

不幸的是,他又雙叒叕被禦君祁捉住了。

禦君祁單手拎著江與臨的衣領,把人往巢穴深處拖。

那透進一線天光的洞口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,一個轉彎後再也不見。

江與臨抓狂道:“就是坐牢也得給個放風時間吧大哥!我總不曬太陽都該長蘑菇了!”

禦君祁是個很講道理的怪物,聞言轉身又把人往洞穴外拖。

江與臨:“……”

禦君祁把江與臨放在太陽底下,惜字如金:“曬。”

外面的大雪早就停了,只是積雪還未消融,四下仍是一片素白。

寒風凜冽,江與臨卻不嫌冷,站在風中伸了個懶腰,盤算著他的逃亡大計。

禦君祁總是像看管犯人一樣看著他,這令他很難找到合適的機會從巢穴中離開。

江與臨想去南邊看看。

南方第三實驗基地有很多能人異士,聽說有位治療系異能者能力格外出眾,甚至可以治愈被怪物感染的人類。

江與臨打算去那邊碰碰運氣,試著找到那位治療系異能者,看對方能否解決自己異能階段性消失的問題。

當然,想要去南方,當務之急是甩開禦君祁。

否則他一路往江南走,身後還跟著只神級怪物,簡直是給人家找麻煩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故意把神級怪物引到南方,一不小心就會激起兩個基地間的矛盾,華北基地的高層雖然很惡心,但基地的民眾總歸是無辜的,沒必要因為他們私人間的恩怨,殃及池魚,受無妄之災。

真不知是哪個孫子設計他來刺殺禦君祁,想想就來氣。

全世界人那麽多,禦君祁怎麽偏偏盯上了自己?

就因為自己是寒冰異能,能用冰捏出各種形狀的東西吃?

江與臨百思不得其解,不由得深深嘆氣。

自從重生後,他嘆氣的次數是越來越多,整個人喪得不行,再沒有之前那種豪氣幹雲的滿腔熱血了。

江與臨看向禦君祁,用商量的語氣問:“我從電器城給你找個制冰機,你把我放了行嗎?”

禦君祁神情晦澀不清,眉頭狠狠蹙了一下,目光停在江與臨臉上,斷然道:“不行!”

說完,祂也不許江與臨放風了,捉小雞似的提起江與臨手腕,把人往巢穴裏帶。

“現在的制冰機可高級了,什麽造型的冰都能制出來……”

江與臨幾乎跟不上禦君祁的腳步,踉踉蹌蹌地繼續勸道:“比我異能穩定多了,我異能時好時壞,你留著我也沒用啊。”

禦君祁眸光一黯,聲音低沈:“你是我的藏品,有沒有用我說的算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是……”江與臨話還沒說完,禦君祁卻猛地停了下來。

祂轉身凝視江與臨,一雙幽深的眼眸暗藏危險,瞳孔邊緣在陽光下泛出妖異黛色,充滿著強勢的侵略性。

禦君祁冷冷道:“你必須留在這裏。”

在神級怪物良久的沈默中,空氣寸寸凝固。

若是別人站在這兒,早就被神級怪物的威壓震懾得不敢言語,潰不成軍。

可江與臨生來桀驁,無法無天,典型的吃軟不吃硬。

他雙手環抱於胸前,神情不遜:“你憑什麽要我留下?”

禦君祁反問:“你為什麽不留下?”

江與臨:“這還用說嗎?沒有人會和怪物生活在一起,而且巢穴裏陰冷冷的,連張床都沒有,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。”

禦君祁微微怔忪,運轉祂貧瘠的詞匯庫,從一長串話中努力提取重點詞匯:“你想要一張床?”

江與臨:“……”

跨物種交流真的太難了!

江與臨攥了攥拳,按下急躁,努力和怪物講道理:“不是一張床的問題,你的巢穴很好,裏面有山有水,有鐘乳石、有冰洞,確實很漂亮又神秘,但這在人類眼中它是個景點,不是個家,你能理解嗎?”

禦君祁捕捉重點的能力一如既往地優秀:“你想要個家?”

聽到這話,江與臨好險沒吐出一口血。
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

國家推行了這麽久的義務教育,還沒有普及到怪物嗎?能不能去做十道閱讀理解以後再來和我說話啊!!!

真是沒法好好交流了!

江與臨滿臉郁猝,單手按著心口,感覺自己要被氣死了。

禦君祁還是進化出了幾分察言觀色的能力的——

江與臨脾氣太差了,而且每次生氣都十分掛相,就連怪物都能輕易感受到對方身上熊熊燃燒的怒火烈焰。

禦君祁把剛才提交的答案撤回,直接要求參考標準答案:“你不想要家?那你想要什麽?”

江與臨抓狂道:“我想要個頭!!!禦君祁你是真聽不懂還是在氣我,我都該被你氣心梗了!!!!!”

禦君祁:“想要什麽頭?”

江與臨放棄交流,破罐子破摔道:“想要神級怪物的頭,你給我嗎?”

禦君祁並沒有生氣,想了想,說:“我想吃一點你的血。”

江與臨瞇起眼,冷冷掃向禦君祁:“你想吃什麽?”

禦君祁再次修改了答案:“想吃一點冰。”

江與臨心裏很煩,用異能凝出個大冰球:“給你,給你,一邊吃去吧。”

*

當天晚上,禦君祁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張床,擺在了巢穴中‘適合江與臨居住’的巖洞中。

這個巖洞緊鄰地熱,巖壁後面就是一汪溫泉。

洞內溫暖如春,角落裏爬滿了名為磁蔓的變異植物,無毒,以汲取礦石能量為生,藤蔓形狀如蟒,盤踞在巖壁之上,藍紫色花朵如蝶翼般呼吸煽動,散發出淡淡清香,花香有助於異能者凝神靜氣,修養異能。

江與臨:“……”

他想問禦君祁巢穴中有這種好地方怎麽不早說,後來想想,覺得問了也白問,多半會得到個什麽‘你沒問’‘不知道你喜歡溫泉’之類的答案,白叫自己生氣。

禦君祁喜歡低溫潮濕的環境,又與人類接觸很少,自然不知道祂鐘愛的冰洞不適合人類生存。

江與臨在心裏又把禦君祁罵了好幾遍,心說如果不是自己本就是寒冰異能,比較抗凍,估計早就被凍死了,不過就算自己真被凍死,禦君祁也不會覺得可惜,反倒不用每天糾結舍得不舍得吃,直接一口吞了,一了百了。

泡在溫泉裏,四肢百骸都被暖意浸透,整個人像是被融化了重造。

江與臨懶洋洋地靠在巖壁上,別提多舒服了。

巖洞角落點著幾支蠟燭,燭火影影綽綽,巖壁上的礦石折出淡淡微光,星河般璀璨溫暖,很有末世前高端會所的氛圍。

江與臨拿起盒牛奶,用異能把牛奶凝成雪冰狀,又淋了煉乳,一邊泡溫泉,一邊拿冰勺舀著吃。

神仙生活。

被怪物豢養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情,連意志堅定的江與臨都能感受到自己逐漸淪陷,清醒地沈溺於這種飯來張口,衣來伸手的頹廢生活。

這可不行,他必須得趕緊走,要不真成怪物的寵物了。

江與臨含著冰勺,想明天吃點什麽呢?

天天吃烤肉也挺膩的,好想吃火鍋啊。

鍋和肉都好說,只是在末世裏,蔬菜比肉類更難獲取,尤其現在還是冬天。

要不種點吧。

生菜、油菜、小白菜、土豆、玉米、小南瓜……

靠近地熱的幾個巖洞是天然的暖棚,一茬青菜種子撒下去,三兩天就冒青芽,半個月就能采摘食用了。

就在江與臨環視四周,打量哪裏更適合種植的時候,他忽然反應過來——

不對呀,他怎麽已經開始計劃種地了?

難道他要在這裏建立一個新的人類基地嗎?

這裏可是怪物的巢穴啊!!!

江與臨捧起水往臉上撩了撩,希望自己能清醒一點。

怪物永遠是怪物,和人類不是一路的,他怎麽能這麽輕易地相信一個怪物呢?

他必須得離開了。

如果禦君祁阻攔他,他就再和祂打一架,就算真被禦君祁掐死,也好過……好過接受一個怪物的豢養。

江與臨心頭一凜。

手中的牛奶冰碗落進溫泉裏,緩緩融化,最終消失不見。

*

人們常說否極泰來,江與臨的壞運氣在持續了多日後,終於迎來好轉。

禦君祁不見了。

祂消失在了巢穴中。

江與臨走出巢穴時,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。

他經常做有關逃走的夢,有時是在這座迷宮般的巢穴裏,有時是在別的地方。在夢裏,他同樣總是受困,又每每在即將逃出生天時墜入深淵。

夢境是現實的映射。

從今天開始,他大概不會再做這樣的夢了。

過了春節,天氣一天似一天暖和起來,洞穴外數尺深的大雪緩慢消融,露出山河草木原本的顏色。

極端天氣的影響下,春季會很短,大概四月就會進入夏季,平均氣溫達到三十攝氏度,七月和八月更是無比炎熱,那也是怪物最活躍的季節。

江與臨必須得在七月前到達南方。

從北到南幾千裏的路程,在從前並不算很長,飛機高鐵都很方便,可末世以後,無處不在的怪物阻隔了交通,使這段距離變得格外遠,也格外危險。

江與臨並不怕危險,比起無處不在的怪物,更令他頭痛的是他的異能。

寒冰異能標志性太強了。

人們很容易從他戰鬥的遺跡中猜測到他的身份,會出現在汙染區的人不多,和其他人相遇的概率很小,但不完全是零。

江與臨不得不謹慎行事。

也許是受到氣候的影響,隨著天氣越來越熱,他的異能也愈發難用。

某次和怪物打架時,凝結的寒冰刺居然化成了一汪水,澆了那怪物一臉。

江與臨:“……”

糟糕。

怪物血條-0,怒氣值+1000。

江與臨被怪物追得滿街跑,最後還是撿了輛廢棄汽車,才開車把怪物甩開。

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被怪物追著打了,真的是奇恥大辱!!!

該死的異能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恢覆?!

從前繁華的城市淪為廢墟,是怪物們狂歡的聚集地,雖然危機四伏,卻也是流浪者們獲取物資的重要戰略點。

江與臨望著黯淡的街道,垂眸沈思。

伸出手,掌心凝聚的不再是暴烈的風雪,而是一團溫和水霧。

這是一種退化。

由水系異能進化而來的寒冰異能,又重新退化成了水系,這種變化令他的異能的戰鬥屬性驟減。

再也不會有人把他和曾經不可一世的‘人類之光’江與臨聯系在一起了。

江與臨把手中的水球摔在地上,反身踹倒背後偷襲的變異食人樹,順腳踩碎了食人樹用以呼吸的肺部解氣。

食人樹的肺泡炸開,在噴出一股淡粉色的煙霧後徹底死亡,枝幹迅速枯萎,巨大的花苞中還掉出個還未被消化完的怪物。

那怪物的毛發已被酸度極高的樹液腐蝕的亂七八糟,像是從硫酸中撈出來的某種哺乳動物,鮮紅的血肉紅腫潰爛,看不出是人是獸,也看不出生死。

江與臨:“……”

要在以前,江與臨肯定會上去補一刀,但最近他心情比較平和,只踹了那怪物一腳,見對方沒反應就走了。

江與臨走後,那怪物睜開了只紅色眼睛,眨也不眨地盯著江與臨的背影。

*

江與臨隱藏身份,化名林河,一路南下。

在路途中,也零零散散遇見了一些其他人。

有以冒險為生的傭兵,有無力負擔基地高額貢獻點的流浪者,還有受到嚴密保護的研究員。

即便汙染區危險異常,但科研小隊並不罕見。

人類從未停止解開異變秘密的步伐——

多年前,一塊帶有輻射的隕石‘A-7J574654’落入地球,在穿越大氣層時分裂成無數碎塊。

隕石蘊含神秘輻射,能夠造成基因突變,導致生物異變。

這種異變將增強生物的某種能力。

怪物的變異,人類的異能都來源隕石輻射。

從怪物大規模出現的第一天開始,各國科學家便致力於破解基因變異背後密碼,誰能在研究中撥得頭籌,誰的國家就將在末日重建中掌握更高的話語權。

末世中,動蕩與恐怖如影隨形,人們的警惕心都很強,在汙染區相遇後,大多都是點點頭就分道揚鑣。

當然,也有極個別不長眼的。

他們見江與臨獨自一人,又是戰鬥能力偏弱的水系異能,便生出歹心,或攔道搶劫或夜半偷襲,正逢江與臨心情不爽,全都成為出氣筒,被打得哭爹喊娘,跪地求饒。

後來,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土匪頭子表示:那天沒把我屎打出來,多虧我拉得幹凈。

林河的兇名,隨著江與臨的南下軌跡,從北到南逐漸傳開。

江與臨從來不會委屈自己,也不懼怪物,哪怕異能退化,也仍舊逢城必入,吃好的穿好的,專挑星級酒店下榻,代步的車輛也從大眾朗逸換成了一輛寶馬X7。

這天是個陰天,黑雲滾滾從東南方沈甸甸地壓來,醞釀著一場傾盆大雨。

江與臨不喜歡這樣的天氣。

下午,江與臨開車開累了,就停在樹蔭下,把天窗留了條手指寬的小縫透氣,放下座椅靠背,躺在車裏睡午覺。

正睡著,忽然有團濕漉漉、軟乎乎的東西從天窗擠進來,‘吧唧’一下掉到江與臨臉上。

江與臨剛睡著就被吵醒,可以說怨氣沖天。

他伸手把臉上的東西薅下來,皺著眉睜開眼——

一只熟悉的小章魚張牙舞爪,很不服氣地在他手上蕩來蕩去。

江與臨眼底浮現出些許詫異。

小章魚?還是冰藍色的?

是歧礬山那只嗎?

可是這裏離歧礬山一千多公裏,小章魚一個水生動物,怎麽長途跋涉爬過來的?

或許只是長得像吧。

畢竟無論什麽章魚,都是一個腦袋八條腕足。

章魚烏賊魷魚之類的生物形狀都差不多,燉熟了更看不出誰是誰,都一樣好吃。

江與臨搖下車窗,準備把小章魚扔出去。

小章魚兩條腕足緊緊抱著江與臨食指,又舉起一條觸手,對著江與臨的臉噴出一道水柱。

精準無比,正中眉心。

江與臨:“!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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